一百一十五章：退守遵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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犹豫许久，沈放还是下定决心对她说了出来，当沈放源源本本地讲出了事情的真相，说出了眼下海龙囤面临的严峻形势，杨二小姐简直惊呆了，她呆坐在她那把坐了二十年的椅子上，浑身微微颤抖着，双目流泪，面如土灰，失色的嘴唇动了动，却并没有吐出半个字。

在这一刻，她那饱经磨拆的心终于一下子死透了！

她知道沈放不会骗她，他所言必定句句是实，这些话也证实了她在心里长期的猜测。

她完全明白，她虽然身体残疾，但她不笨，她绝顶聪明，她知道自已的父兄犯下如此灭门重罪，杨氏一门，还会有活路吗？

等待他们所有人的下场，就是一个字“死，”包括她。

完了，一切都要随风而去了，在天地间化为烟尘，有意义吗？

难道人活着就是为了准备好了去死么？

她不怕死，她可以坦然面对死亡，只可惜了沈放，她觉得对不起他，本来她可以跟他一起走的，那样两个人就可以在一起，她也不用去死。

但是她不能，百善孝为先，她不能背叛她的亲生父亲，那样，对不起去世的母亲，还会落下一个不孝之女的千古骂名。

她不怕死，因为她的心在此刻已经死了，在这世上剩下的只是具躯壳而已，唯一令她感到不舍的就是沈放，这个为了她宁愿隐忍在海龙囤不走的男人，她在心里觉得对不起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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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宝珠，答应我，跟我一起走，离开这里，好吗？”

沈放双眼含泪，几乎恳求般地对杨二小姐说。

看着沈放渴望的眼睛，杨宝珠实在不忍心对他说“不，”她忍住凉透了的心酸，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说：“好，我答应你，跟你一起走，但眼下还不行，不到时候，我还要多在父亲面前尽一尽我做女儿的孝道，成吗？”

沈放见二小姐终于松口答应了跟他一起走，一时高兴非常，心里也没多想，高高兴兴地把她抱起来在房中转着圈地笑，完全没想到此时的二小姐只是在强装笑颜，实则心里头正在滴血。

沈放太高兴了，终于可以带着他的宝珠离开这个注定毁灭的是非之地了，从此以后，远离祸患，远离争斗，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，两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，活一个自由坦荡，再也不用隐藏在一张假面之后过活了！

这种日子，想想都爽！

只是沈放没想到，这种他心中的理想生活永远也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，等待他的，除了绝望，便是伴随他一生的撕心裂肺的疼。

他忽视了人生的残忍，他太乐观了。

娄山关那座被明军的火绳枪打得千疮百孔的城隍庙已经是摇摇欲坠，杨朝栋还兀自缩在里面，就象一只缩在壳中的乌龟，趴在壳里苟苟延残喘着，在明军先锋营强大的攻势下，他手下的将士死的死，伤的伤，逃的逃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，这家伙在播州蛮横一世，眼下也是毫无办法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。

副将雷横劝道：“少主，眼下娄山关可谓是大势己去，守不住了，与其在这死地强守，不如弃之而去，咱们播州多有地势险要、易守难攻之地，咱们不如退往他处，以避明军锋芒，然后调兵遣将，再与明贼一决高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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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朝栋此刻已是心乱如麻，毫无头绪，听了雷横之言也只好称是，便说一切调度均由将军主持，不必问他，雷横听了，知他心劲已散，斗志已失，不由暗暗摇头，只得把指挥军队的担子担了起来，下令剩下的二万多人撤出城隍庙，从老西门退出了娄山关，惶惶仓仓地往遵义城而去。

杨朝栋被手下架上了一匹白马，被众军簇拥着，在人流中往前走去，这厮坐在马上，一脸苍白，举目望天，张大着嘴，看着从他头顶上“呱呱”飞过的几只乌鸦发愣，一线口涎顺着他嘴角垂下来，他竟丝毫没有察觉。

这家伙已经被吓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