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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真的准备好去美国了。

我几乎忘记了它。我在阳光下用双手搓了它三次,感觉印章的每一个凹凸。印章让它变得真实。印章让它好闻,对,我闻过它。光是用眼睛看不足以让它变得真实。抚摸能让它变得真实,但闻就能让它变得更加真实。我的手指散发着美国证件的气味,就像等待挥发的化学物品。我几乎忘记了它。金,努力忘记它周围的一切。别那么傻乎乎地笑了,否则腮帮子会酸疼的。但你不笑就会哭。

你闻了闻。必须洗掉这股臭味。洗掉你该死的手指上的油墨。我怎么可能忘记?再过几个小时他就会回家,我却还没洗掉这股臭味。姑娘,去洗洗你的……够了。我就要这么做。这么做一定能成功。我要去洗澡。我要给他做他的阿开果。他会带我上楼,他会操我。不,我们会互相操。我们会一起醒来,他会——不,我们至少要三周后才能走。我要打包行李。去吧,姑娘,洗掉这股臭味。

每天他都从办公室带东西回家。这些美国人似乎就是这么成长的。他们搜集东西。比方说托尼·柯蒂斯或托尼·奥兰多出现在曼塔纳,他们会问他要签名,也就是他把名字签在餐巾上。他们会抱着签名不放,珍藏这东西,就仿佛他们再也见不到托尼·柯蒂斯了。查克带东西回家,珍藏它们就好像他必须确保它们的安全。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保护一个咖啡杯。或者五盒橡皮筋、花拉·科茜的照片、卡特总统的照片、一箱烈酒,就好像美国没有烈酒似的。或者拉斯塔教徒抓住龟头比人头还大的勃起阴茎的雕像。他肯定以为他是诺亚,要为方舟拯救一尊大鸡巴拉斯塔教徒的雕像。假如他打算拯救那尊该死的雕像,却没有拯救我的计划,那么我向上帝发誓,我一定会杀了他。

我要去洗澡,然后做阿开果和腌鱼。不,阿开果和腌猪肉。还有西红柿。金·克拉克,去洗掉你身上的臭味。别多想了,把东西放进厨房,然后就去洗澡。还有,刷牙。还有吞一小口李施德林。也许男人也是这样。是吗?有可能,我不知道。在此填入我应有的感觉:xxx于是我就能感觉到了。我什么都感觉不到。也许我应该因为什么都感觉不到而感觉到一些什么,但我依然什么都感觉不到。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,金·克拉克?每次你舔你的嘴唇,你就会闻到和/或尝到他。至少把他从你嘴里洗掉,肮脏的姑娘。

我能看见他把我踢出家门。那会像是每个角色都说意大利语的电影场景。他拖着我走出我家——他家——这个家,我在地上嘶喊、乞求、爬行、号啕,查克,别,把我踢出家门,别,把我踢出家门,我求求你。我会为你用四肢爬行。我会为你做饭,养育你的孩子,舔你的鸡巴,哪怕你不洗澡都没关系,别!别!他会看着我,问你说“别”是什么意思?你说的是什么蛮子话,什么时候“别”和“求”是同一个意思了?对你来说,鸡巴就是鸡巴,有什么区别,他会这么说,因为听上去很粗鲁,就好像他没有花时间思考,所以他可以显得愤怒之余还很机智,而我趴在地上哀号,别,别,别,心想我能不能像《豪门恩怨》里的角色那样说亲爱的,事情不是看上去的那个样子。

我应该洗澡,刷牙,用肥皂洗得干干净净。但话说回来,那样会不会太干净了?我太干净了,反而显得可疑。我们在舞台上,我不需要梳头、涂口红、喷香水,也不在乎他看见我挠屁股,然后用同一只手拌菜。现在他可以随心所欲放屁,不过我真的很不喜欢。美国人的屁更臭,闻起来像是吃了太多的肉。让一个男人在你身边放松下来,你必须小心选择。你意识到求偶仪式中有多少其实只是表象。不,不是表象,而是表演。他会让表演持续多久,要是比他想象中更久,他会不会放弃我,扑向下一个盯着酒杯看的本地姑娘?感谢上帝,黑色皮肤不容易露馅。黑种女人可以隐藏身上的痕迹。也许这就是男人觉得可以随便揍黑种女人的原因。你能从白种女人的皮肤看出男人和她的关系。蠢姑娘,找个借口,让他今晚不想要你呗。说你头疼,说你来月经了,他特别讨厌你说“月经”二字,说听上去像是逼里长了囊虫。

我还有多余的护照相片吗?

美国有热水吗?

蠢娘们儿,他们当然有热水。他们也不需要打开加热器等热水。也许我该在水里加一小杯派素。耶稣基督在上,金·克拉克,你身上沾着他的汗,又不是脓水。哎,老大,我一共就这么多钱,我的手表也给你,连他上周送我的项链都归你了。现在我只能跟他说项链掉进下水道了。把该死的护照还给我。你说我还有更宝贵的东西是什么意思?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。

哦。

我告诉你,无论你来自南极洲还是南圣凯瑟琳,男人永远是一个样,不许和男人顶嘴,金,照着做就对了。这儿?在你办公室里?外面有人啊,外面当然有人了。他就希望外面的所有人都听见都知道。我怎么知道事后你真会还给我?别惹男人生气,蠢婊子,你已经等了两年——快两年,但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了——他能在你面前撕毁一切,我有多余的护照相片吗?我真的不喜欢被人拍照,我有底片吗?照片贴满墙壁,赤裸的白种女人,两个黑人,把奶子挤在一起。天,别脱我的裙子。耶稣基督等一等,我的内裤我自己脱,谢谢。金你别总盯着日历看,他进入你身体的时候你记住要表现得像是遇到了史前巨兽,他会噢,噢,喔上帝你从没说过你这么大,大得像一根烂香蕉,你不同意吗,十二月小姐?你看得出他对每一个走进那扇门、想要她们不该拥有之物的女人掏出那东西。事情结束后我还有时间买阿开果和洗掉他留下的痕迹吗?也许我可以去马路对面的旅馆,钻进卫生间,擦掉这个狗娘养的留下的东西。闭嘴,金·克拉克,闭上眼睛,想一想阿肯色。啊,啊,啊,啊,啊,啊。他的门上贴着反过来的“公证人”和“治安官”。男人在你背后的时候,你永远不知道他在酝酿什么。妈的,都没注意到我该死的手指碰到了印台。好极了,指尖沾上了紫墨水,这家伙在我背后不停耸动,我只能听见皮肤拍打皮肤的声音。也许我该偷走这些假印章,免得我需要再弄一本护照。你快来了吗?一年五个月十七天十一小时三十分钟,这就是你得到的。你必须付出这样的代价才能得到它们:护照、签证、离开狗操的巴比伦的机票——上帝啊,求你让这个男人快点高潮吧。闭上眼睛,金·克拉克,想一想风滚草。阿肯色,不,阿肯绍,我喜欢。我们要驾着马车来到山顶,劳拉·英格斯和玛丽·英格斯还有总在草丛中摔倒的那个小家伙,她们一起跑向我们,因为那时候我们已经有了三个孩子,全都是女孩,好吧,也许有一个男孩,但顶多只有一个。天哪,还好我在吃避孕药。狗娘养的可别害我染上淋病。我听见他办公室里的人停止做事,都在听。七分钟了,没有一根手指敲在打字机键盘上,我一直盯着墙上的挂钟读秒。四月小姐、五月小姐、九月小姐和八月小姐,她没有把奶子挤在一起,而是展开胸膛——也许我像色情电影女主角那样配合一下,他就会结束得更快——查克,他知道我知道他把《风流浪子》杂志都藏在书房办公桌后面暗格里的钱箱底下吗?高尔夫球袋背后的《发射》。《阁楼》杂志就在放领带的盒子里,他希望我找到,可以从《快乐妓女》里学两招?这种事永远比你想象中持续得更久。真有意思,性事会让我回去用牙买加语思考,不,金·克拉克,现在你别胡思乱想是什么造就了你。狗娘养的又操了我七分钟。外面的人一个字都没打。他把护照给我,我打开护照,看见我看着我,签证章盖在我脑袋上。B1B2签证。我想骂人,因为我花了买绿卡的钱,但转念一想,我能拿到什么就是什么吧,剩下的都交给查克处理——天晓得狗娘养的会要我用什么换绿卡呢。

金·克拉克,你撒谎。

你正在撒谎。许多事情确实发生过。但你没有对那男人说任何话,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。你只是撩起裙子,脱下内裤,祈祷他没有梅毒。而他很紧张,那么紧张,你意识到你多半是第一个屈服于威胁的女人,他不敢相信他的好运。你没有读秒,你拍着他的后背,帮他找到节奏,不去想他老婆,他最后射精的时候,你甚至有点可怜他,因为他知道你必须走出那扇门,经过他的下属。而你还没有看护照,因为假如看了,就连那张难看的相片也会让你扪心自问是否值得。值得吗,金·克拉克?值得,他妈的非常值,别再问我第二遍了。我愿意再操他一次,把他的鸡巴放进我嘴里。我甚至愿意舔他的屁眼,现在是1978年。是一九他妈的七八年,一个女人必须明白,有时候想要前进就必须凿穿。我来到蒙塔格湾的时候,我知道不管是坐飞机还是躺棺材,我都一定会离开这个国家。你以为你逮住我了,牙买加,对不对?你以为你真的逮住我了。哈,来亲我血逼的屁股吧。妈的,冰箱上全是紫手印——要洗多少次才能完全洗掉?

又开始等热水。站在淋浴头底下,听着水管哼哼唧唧。这个该死的国家。每天你最需要用水的时候就会停水。真希望屋子背后有条河,我可以像乡下女人那样去河里洗澡。太他妈了不起了,就在我最需要洗澡的这个下午。在我男人回家前洗掉这个男人的痕迹。我为什么没有更多的感觉?为什么没有?我试新菜的时候心跳都比这个快。也许我使劲捶打几下或者多捶打几下,血液就会充满良知应该占据的空间。你不明白吗?我真的想感觉到一些什么。我希望我的心脏在愧疚不依不饶的催迫下狂跳。会愧疚就还有一些意义。我要擦拭多少次才能擦干净?我愿意用什么去换现在就来水。求求你,在他回家前来水吧。不来?哦,那就算了吧。他回到家,我很快就做好晚饭,我会把玩他的头发,假装漫不经心,他会喜欢我这样。也许我会唱《跳舞女王》,他知道我有多么喜欢那首歌,或者安迪·吉伯也行。也许收音机里会响起《影子舞蹈》,我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,说陪我跳舞,宝贝儿,他会说金·克拉克,不,小亲亲,你确定你还好吗?我会给他看签证。

不。那是个糟糕的主意。你已经告诉过他你有签证了,傻瓜,他又没问你。现在给他看签证,他会发现印章是上周才盖的。再说他还没百分之百地确定说你能和他一起走。但他为什么需要说呢?我们同居了这么久,他不能转身就走吧?他会不会在练习,看哪一种分别方式引出的泪水最少?哪一种不会让我想杀死他?他会不会对着镜子练习?金·克拉克,假如你还有脑子,这会儿早就把自己弄怀孕了。假如今天开始停药,到他决定离开的那天,我能不能怀上?今天我要喜爱他的头发,问他我应该什么时候开始收拾行李。

金·克拉克,你走错了一步棋。金·克拉克,闭嘴,别站在淋浴间里了。我要涂护发素。应该在这儿涂还是去美国涂?所有事情都必须这么决定。我应该在这儿做还是去美国做。耶稣基督,等我厌倦了十三频道,我该怎么办?等我厌倦了麦片,不,不叫麦片,叫糖霜玉米片。等我厌倦了抬头看直插云层的摩天大楼。等我厌倦了扔面包只是因为放了四天而我想另买一条。等我厌倦了手指蛋糕、候司顿、丽佩色玛克、蛋袜和露华浓的所有产品。等我厌倦了从晚上一觉睡到早晨,在咖啡的气味和鸟儿的啁啾中醒来,听见查克说睡得好吗,小亲亲?我说好极了,我的甜心——而不是彻夜盯着黑暗,听着钟表嘀嗒,因为一旦入睡,梦魇就会来追赶我。我怎么记得我们要停止这种胡思乱想了呢?金·克拉克。说真的,思考是个狡猾的婊子。因为所有念头都会带你走向那个念头,而你绝对不会再去动那个念头,听见了吗?永远不回头。只有愚蠢的娘们儿才走回头路。

——我爱这个国家。你们这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。不过你们的总理确实满脑子狗屎,你们这些人怎么会投票选他连任的?

——你能不能别说“你们这些人”了?

——对不起,小亲亲,你知道我什么意思。

——不,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。我没有投票选他。

——可是——

——别再说“你们这些人”了,就好像我是牙买加全体人民的代表。

——呃,只是一种说话方式。

——那就好好说话。

——妈的,你今天早上是吃火药了吗?

——你很了解我们这些人,每一天都是一个月里的那一天。

——我认输,我去上班了。

你,镜子里的姑娘。你,金·克拉克,承认吧,惹自己对他生气反而更容易。但你做了什么呢,愚蠢的小贱人?你永远不会生气,你永远无法给他逃跑和撇下你的理由。你永远无法变成一个难搞的贱人,那是白种女人的专利。

——好吧,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,你的心情能好起来。

——希望等你回来的时候,别再满嘴喷粪。

有时候我觉得他就喜欢我这么暴躁。谁知道呢。女人应该知道什么时候闭嘴,让男人认为他胜利了。我甚至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。我曾经以为我知道美国男人要什么。他带你去肯德基,那是所谓的约会。假如他只是时不时露面和我上床,那么他就是在和我“好”。或者我在和他“睡”。真是发疯,假如他想要的只是上床,那么我最不希望他做的就是和我睡觉了。你能让一个男人爱你爱得更猛烈吗?

公司在牙买加经营了三十年,目前正在逐步撤离,上周所谓“约会”时他这么说。埃尔克普矿业终于填满了他们的铝土矿胃口,这会儿开始打包走人。查克说是因为铝土矿加税,那是通向国有化的第一步,而国有化则是通向共产主义的第一步。我说你们扬基佬害怕共产主义就像乡下老妇害怕狂牛。那是什么?他问。民间传说里的鬼怪,我回答。他发出他响亮的笑声。

——必须在这儿变成古巴首都前逃走。

我发出我响亮的笑声。

——金,我也许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。

——不,你也许听说了一些我没听说过的事情。两码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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