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很快被吹散,撑在床沿借力的左手腕被人猛得一扯。惊呼声尚未出口,宋承漪眼前的景物飞快变幻,快到重影。也不知这瞬息之间,郁攸迟是如何做到的,她整个人都严丝合缝地覆压在他身上。与那双好看的眸子相对,手心所及,尽是他光滑而温热的肌肤,烘得她双颊滚烫,连耳根都染上了胭脂色。宋承漪这回完全不担忧他的身体有碍,反倒有点忧心自己把持不住了。她撅唇,声音也软糯了几分,“你抱得太紧了,勒得我腰疼。”郁攸迟目光随之垂到她饱满的唇上,嗓音沉沉的。“不疼。”不多时,宋承漪便觉气息不畅,胸脯急促起伏。“我真的快喘不过气来了,你松开些。”郁攸迟松开了箍在她腰间的手掌。她刚想撑起身子,后背与后颈处却陡然传来更为强劲的力道,将她牢牢按回原处。宋承漪放弃了挣扎,索性顺应那力道,柔顺地伏下身去。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俊颜,每一寸都似在她心尖上撩拨。她实在是忍不住了。脑袋垂落下去,气息纠缠。过了约莫两刻,宋承漪着实是喘不过气了,窒息般的眩晕感阵阵袭来。胸腔的,口中的乃至心窝最深处。都被那独属于一人的,清冽又霸道的气息密密实实地填满。宋承漪自一片混沌的甜梦中悠悠转醒,帷帐之外,天色早已沉如泼墨。她是被屋外刻意压低的,带着焦灼的呼唤声吵醒的。宋承漪缓缓地眨了下眼,听出这人是步行真。她侧身躺着,想微微抬起头听清步行真在说什么,但圈住她后背的手臂纹丝不动。宋承漪睁大眼,看向身旁的郁攸迟。他睡得极沉,眉宇舒展,呼吸均匀绵长,似还未听到门外的动静。她心中犹豫,要不要叫醒他。宋承漪仰头盯着身前人的脸,心中发软,轻轻用指尖点了点他的下巴。郁攸迟睁开了眼,眸中带着未褪的迷茫,看清怀中人是她后,手臂下意识地收紧,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。宋承漪依偎在他肩窝处,她启唇想说什么,就听门外的动静更大了些,连带着还有凶厄大师的声音。“里头的小两口儿!腻歪够了没有?天大的事等在前头呢!”宋承漪的脸腾得一下更红了。紧接着,又听大师烦躁地喊道:“皇帝老儿马上就要咽气了,派人叫你们进宫一趟!”郁攸迟的怀中依旧暖热,宋承漪却忽而感觉冷得发僵。这一天,竟这么快就到了么?她挣扎着从他的肩头抬起脸,急切地看向他。却见郁攸迟脸上挂着和煦温润的笑意,像是并未听到大师所说之语。他这般平静,反倒让她心中更加忐忑。“从之。”她轻轻地唤他的字,眼里带着浓浓的抚慰。郁攸迟看着她逐渐泛红的双眸,揉了揉她睡得发红的脸颊,莞尔笑着说:“阿漪,你别怕。”宋承漪想,她有什么好怕的。她只怕,他心中难过。郁攸迟亲了亲她的额头,低声道:“随我入宫。”二人连同凶厄大师到了永乐宫时,殿外已经跪了一地的臣子。乌压压的一群,人人身着素服,头戴乌纱,垂首屏息,气氛极为哀戚。东离的君主在边境交战的危难之际,却到了弥留之际,即将撒手人寰,群臣们心中惶惶。徐大达躬着身,领着他们穿过这群臣工,左丞相张元年和镇国公霍啸跪在前列。台阶之下,奉平长公主失魂落魄地立着,往日矜贵的仪态荡然无存,华丽的宫装也掩不住心中的那份仓皇无助。她身旁站着五皇子。宋承漪匆匆一瞥,自己从没见过这般丧气的封宸安。往日里那股不可一世的傲气模样消失殆尽,蟒袍微皱,眼神涣散,失神地望着紧闭的殿门。崔皇后穿着素淡,站在殿门处,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拾级而上的几人。宋承漪在步上台阶前,就已低下了头。崔皇后的目光落在郁攸迟身上,流出深深的鄙夷,如同在看一条即将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。她转眼,望着他身旁的凶厄大师,眯了眯眼道:“师兄,一别经年,本宫与你,算来已有二十余载未曾见面了。”凶厄大师神态自若地道:“师妹,岁月不饶人啊,你这些年可是见老,师傅传于你的驻颜之法,看来你还是没有学到精髓啊。”崔皇后面色微僵,道:“深宫似海,日日都是糟心事,若本宫能有师兄那般逍遥自在,寄情山水,想必也不至于如此心力交瘁。”她说着,还故作姿态地以指尖轻抚眼角。借着廊下明亮的宫灯,宋承漪看得分明,崔皇后所谓的“憔悴”,不过是层厚厚的脂粉堆砌出来的假象。那精心描画的眉眼之下,毫无倦容,再看她身上那袭素白缎面长裙,虽去除了艳色,却用银线绣了繁复精美的双凤衔珠纹。单看做工就知,不是月余能赶至出来的。说明崔皇后等这日,已等了很久了。郁攸迟不欲听他们叙旧,抬脚就往殿门方向走。崔皇后眼中厉色一闪,挡在他身前,她蹙起精心描画的柳眉,声音刻意放得哀婉。“攸迟,陛下最是喜爱和惦念你,此刻龙驭将殡,心心念念只想着见你最后一面,方能安心归去。”郁攸迟抬眸道:“既是如此,皇后娘娘又为何在此拦阻?”崔皇后叹气道:“并非本宫有意阻拦。只是此刻荣贵妃与三皇子正在殿内,陪侍陛下榻前,总需等他们把话说完,才好让你进去。”怪不得没见三皇子的影子。侍立一旁的徐大达,上前一步道:“回娘娘,皇上吩咐,郁大人来,无论何时无需等候,即刻引见入内觐见。”崔皇后剜了他一眼,“陛下与三皇子父子情深,话还未说完,怎好去打搅?”徐大达腰杆挺得格外笔直,提高了音量。“娘娘,咱们郁大人与圣上也是如出一辙的亲情。”底下原本鸦雀无声的群臣们,顿时一片哗然。:()死后第六年,我为夫君牵良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