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才至,沈芊橙就收摊回了家。
那昂扬的兴奋被连续几个时辰的忙碌压成了结实的疲惫,但这疲惫下是真真实实的满足。
备好明天的食材,沈芊橙却不想这么早休息——她想,去看看元日的大乾。
做了决定,沈芊橙也不拖沓,将院门锁好,便往热闹的方向去了。
直到周遭的声浪一齐包裹上来时,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。
孩童举着简易的竹灯笼奔跑嬉闹,年轻妇人手挽手结伴而行,酒肆里飘出带着椒柏气味的暖香……
沈芊橙的步子慢慢停下,原来,这就是古时候的新年吗?
她像个误入的旁观者,新奇的看着这些热闹,又纠结于自己本身的冷漠。
那些贴着红纸的酒坛,摆着样品的屠苏酒包和热气腾腾卖着元阳烩的小摊,都没见过呢。
行至一间寺庙,沈芊橙看着香客摩肩接踵,烛火透过门廊,将香客们虔诚或期盼的神情映照得熠熠生辉。
她驻足在门口看了半晌,没进去。
她不信神佛,却尊重这份寄托。
离开时,沈芊橙被角门卖的椒柏酒吸引,花钱买了一小个竹筒的量。
温过的酒液入口辛辣,带着花椒特有的麻和柏叶的清苦,顺着喉咙一路暖下去,驱散了骨子里的寒意。
很独特的味道,沈芊橙又抿了一小口,决定明年自己做些椒柏酒。
再往前走,灯火便更密了些。有富户门前扎了简易的灯楼,内置烛火,朦胧生光。
几个稚童围着灯楼拍手嬉戏,嘴里还唱着童谣,什么烦恼也没有。
沈芊橙一口喝完剩下的椒柏酒,又买了碗汤牢丸,打算边走边吃。
她其实也不饿,就是看卖牢丸的摊子有人在买,突然就想吃了。
骨汤的香味直冲鼻尖,汤汁清亮,里面沉浮着几个元宝形或角形的面食,外皮半透明,能隐约看见里面的肉馅。
她用勺子舀了一个起来,一口下去,先是感觉到食物的烫,再是面皮恰到好处的顺滑和劲道,接着便是紧实弹牙的肉丸在嘴里爆开。
是羊肉的。
沈芊橙眼睛一亮,羊肉的鲜美混合着葱姜茱萸的辛香瞬间充满口腔,羊肉的膻味早已转变成了另一股鲜味,再喝一口骨汤,通体舒畅。
若不是自己真的吃不下了,她还想再尝尝蒸牢丸的滋味。
更鼓声起,沈芊橙才意识到该回去了。
不知不觉间,她走偏了人群,到了处巷子里,沈芊橙辨了下方向,正想离开,突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响动,夹杂着压抑的啜泣和男子粗粝的呵斥。
“闭嘴,再哭老子弄死你。”
“求,求求你们,放了我吧。我会,我会还钱的。”
“还,你拿什么还?”
“听爷的,跟爷走少不了你吃香喝辣。”
沈芊橙脚步一顿,隐在墙角暗处,目光看向声源处——几个流里流气的汉子,拉扯这一个瘦小得惊人的身影。
她蹙眉,是个女子,看着年岁不大,头发散乱,单薄的衣服被扯得歪斜,那女子一边抵挡着他们拉扯一边拼命把自己的衣服拉回原处。
“救命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