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山楹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,但转瞬又化成平静,甚至有一丝冷静到极致后的兴奋。
很好,只有这样的对手,方才能证明她的能力。
于是楚山楹笑了,主动说:“世子时任县丞主簿时,曾撰及当地官员贪腐、不作为,字字珠玑,让山楹很是佩服。”
她选了一个安全又巧妙的话题。此书编撰是余慕青近年的重要政绩之一,虽一经问世便遭诸多官员暗讽弹劾,但幸有皇帝极力相助。
楚山楹想借着这个话题,试探余慕青对地方乃至朝政的某些看法。
余慕青眼底那丝玩味稍敛,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更深的探究。
他沉默片刻,低头笑了一下,“姑娘说笑了,彼时年少轻狂,于某些方面的看法都有些过激。”
他在逃避。
楚山楹想道,且在他低头的那一瞬,她敏锐地在他眼底捕捉到一丝冷漠。
即便如此,楚山楹也不愿放弃。她佯装天真模样,追问道:“世子过谦了,山楹却觉得切中时弊。不知如今回到京城再看吏治,可有新的良方?”
余慕青最后一丝笑意淡去,他的嘴角却仍保持着那抹弧度。
他说:“姑娘不必试探我。若有人想让你拉拢在下,请告知她,不用多费心思了。”
楚山楹闻言心一惊,还未开口,余慕青还在继续:“现状已甚合吾意,惬心之至,烦请姑娘不要再过多试探了。”
他说的淡然,终了惯常地笑了一下,却没有了素日的温润。
楚山楹不再开口了。
二人直至将礼品拿回,都未再说一句话。
当感受到围绕在二人身上那股怪异的氛围时,裘佩兰确认:
自己将养这孩子一辈子了。
与裘佩兰的愁容不同,宋玉衡这边可谓是忽如一夜春风来。
他一直扬着诡异的笑容,林松云都已做好李毅一回,便随意找个由头溜走的打算。
没成想李毅竟带回了好消息。
宋玉衡脸上那抹怪异的笑,顿时真切了些。
主公心情愉悦,他们这帮下属自然也好过些。宋玉衡大手一挥,允了他们提早散值,还自掏腰包请饮酒。
落日的天空像打翻了彩料,偶有鸟群飞过,发出长声鸣叫。
楚山楹与父母用过晚膳,早早地回了房。裘佩兰以为她是相看不顺,欲要前去安慰,却被楚世昌叫住:
“别去,她并非因为说亲之事伤怀。”
裘佩兰道:“什么?”
那还能为了何事?
楚世昌并未回答她的疑问,只一脸凝重地望着楚山楹恍惚的背影。
或许,他该找机会与她谈一下。
这边楚山楹回到房中,挥退了欲言又止的朝露,脸与身体全然埋进了被褥之中。
“啊!”
她发出闷声地喊叫,双手握拳捶打着被褥,将所有的礼仪都抛掷身后。
“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?”
有戏谑的声音自身旁响起,楚山楹的身子僵了一下,猛地撑起身子向一旁看去——
苏灵正双手抱臂倚靠窗前,笑意盈盈。
在楚山楹出声质问的前一秒,指了指门口:“我走门进来的。”
楚山楹登时熄了火,脸上满是不悦,全无被人撞见窘态的尴尬。
她捋了捋杂乱的额发,道:“你怎么来了?
苏灵道:“听闻小姐失败了,殿下特意遣我来宽慰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