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到聚莺楼,已是人满为患。聚莺楼占地颇广,两层的四进楼院,当中一座约四尺高台,装饰繁花锦缎,周围围绕一圈桌椅,大堂两侧,两把楼梯,蜿蜒上二楼。高台之上六个舞女正跳着胡舞,欢呼声、划拳声、调笑声不断。
展昭和林芷伊寻了个座,便静静等着。
忽然乐声嘎然而止,舞女一一退去,众人都停了喧哗,盯着舞台中央。
一条红色的绸缎从二楼“哗”的斜垂下来,一抹浅蓝身影踏锦而来,轻盈地落在舞台中央,随即而来一抹若有若无的冷香,像雪后梅枝上凝的露,压下满室酒气。
只见慕容清一袭蓝色玉绫罩纱,逶迤拖地;鬓发斜插乳白珍珠璎珞,映衬出散落的云丝乌碧亮泽;面上遮着一抹透亮轻纱,玉容若隐若现。
袅袅身躯对着台下一拜,便款款落座于一架瑶琴前,轻摘面纱,林芷伊便听到一片倒吸气的声音。慕容清精致的玉颜上施有一层薄薄的粉黛,未有过多的装饰,却倾国倾城,眼波流转间,像是含着一汪浸了月光的水,扫过谁,谁就觉得心尖都发颤。
慕容清葱白玉手轻挑,抚过银弦,“咚”的一声轻响,如石子投进心湖,荡起一片涟漪。凝气略思之后指尖便流泻出婉转动人的音符,悠扬清澈,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,沁人心脾;指尖在弦上轻轻一滑,音便跟着转了个柔弯,像初春融雪顺着梅枝往下淌…
慕容清仿若与琴合二为一,熠熠生辉。众人均小心屏气,唯恐一个喘息就破坏了这似画卷般的唯美。
林芷伊忍不住向展昭望去,只见展昭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慕容清,甚至偶尔微微颔首,并不掩饰眼中的欣赏之色。
无论是官拜四品的御猫,还是驰骋江湖的南侠,也很难过这美人关吧,林芷伊这么想着,眼中漾过一抹戏谑的笑意。
她现在觉得展昭不让她来选花魁,实在是太明智了。就算她选上了,且不论能不能达到这倾倒众生的效果,她能在这舞台上展示什么才艺?耍剑么?她拍了拍胸口,还好还好,没来丢人现眼,暗自庆幸的同时顺带连对展昭的气都消了。
展昭则暗自细细观察了一番,人群中没有郑师爷。这人不是喜好风月场所么?那这等场面怎会不来?还是说这喜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?他来这聚莺楼另有目的?
接下来的几日,林芷伊按照展昭的吩咐蹲守在东城门,而展昭则是府衙和聚莺楼两边跑。
这日,林芷伊坐在东城门附近的一个茶舍里喝着茶。几天的蹲守她发现了一件怪事,每日晌午时分,就会有五六名壮汉各推着一车货物出城去。这一麻袋一麻袋的装的是什么东西呢?为什么每日都要送出城呢?而且城门的守卫似乎习以为常,并不查验就顺利放行。
这不,这一行人又来了。林芷伊不动声色地尾随了上去,乘人不备,迅速用匕首将麻袋划开了一个口,一看,是沙子。林芷伊觉得这沙子与平常的沙子有些不同,可是到底有什么不同,一时又说不上来。于是,她抓了一把装进荷包,若无其事地离开了。
回到客栈,她将荷包丢到桌上,就抄起茶壶喝水,之后又倒了一杯放在桌上。这时,只听“喵呜”一声,桌边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。林芷伊不禁笑了笑,这是客栈养的一只黄白相间的小奶猫,经常各个房间乱窜,林芷伊还挺喜欢它,常常给它一点吃的。
只见这猫跳到了桌上,大概是想讨要吃食,却不小心打翻了茶盏,茶水浸湿了荷包。过了一会儿,小猫凑到荷包边,开始用舌头舔被茶水打湿的那一块。林芷伊以为小猫渴了,忙倒了水给它喝,没想到这小猫依然对着荷包舔个不停,并不理会林芷伊。
林芷伊觉得奇怪,忙拿起荷包,打开来,嗅了嗅,用手沾了沾湿的那块,犹豫了一下,放进了嘴里,咸的!
林芷伊一惊,连忙将荷包里的沙子倒在桌上,细细查看。这次发现,沙子里掺杂着一些晶莹的颗粒,不细看,不易觉察,这就是她觉得这沙子和一般的沙子不一样的原因,当时在太阳下这些沙子泛着光,看来当时泛光的是这些小颗粒。
这是…盐?!
林芷伊大惊,贩卖私盐!?这可是死罪。
这些人将盐掺进沙子里掩人耳目,定是运到了地方,再将沙子倒进水里,沙子沉底,盐则融化在水里,再将水中的盐析出。
这事必须马上告诉展昭,林芷伊马上去敲展昭的房门,展昭却不在,那就先告诉慕容姐姐。
林芷伊换上男装,急忙往聚莺楼赶去。到了之后,老鸨却告诉她,海棠有客。
林芷伊一惊,慕容姐姐怎能见客?定是哪个登徒子死皮赖脸缠着,那更要替慕容姐姐解围了。林芷伊掏出一块银鈿,放进老鸨手里,老鸨双眼发光:“这个…海棠姑娘有规矩,见不见客得由她来决定。这样吧,我带小爷去找海棠姑娘,可是姑娘见不见,可由不得我哦”。
林芷伊点头同意,于是她和老鸨一起来到二楼一个房门口。老鸨正准备敲门,林芷伊已经一脚踢开房门,紧接着,屋内的场景就将她惊的外焦里嫩。只见白衣展昭正执着慕容清的手,而慕容清另一只手则正将一杯酒送在展昭唇边。
林芷伊瞪大了眼,手指不听使唤的指着展昭和慕容清,结结巴巴语不成句:“你,你们…”
待屋内的两人看清来人,一瞬间展昭竟心跳如鼓,但是他面上分毫不显,缓缓放开握着慕容清的手,转过头来眉头一蹙,给了老鸨一个“为何搅爷雅兴”的眼神,肃然厉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