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下面的心腹不敢抬头。“是……市集百姓已经在议论,说丰泽行不安好心,有人开始拦车查粮。”
“查粮?”他冷笑一声,“他们懂什么?懂怎么运、怎么存、怎么控市吗?我给他们便宜粮吃,他们倒嫌脏?”
没人敢接话。
他猛地抬手,把密报砸在地上。然后转身,一脚踢翻了旁边的铜镜架。
镜子摔在地上,碎成几片。其中一面映着他扭曲的脸,额角青筋跳着,眼神像刀。
他又抓起第二面,第三面,接连砸碎。直到满地都是裂痕,映出无数个他。
最后一面,刻着“李秀宁”三个字。
他停住了。
蹲下去,捡起那块残片,手指抚过那三个字。指甲刮在“宁”字上,发出沙沙的响。
“你真以为,”他低声说,“我不敢再动你?”
心腹小心翼翼上前一步:“老爷,眼下风头不对,不如暂避……李元吉那边最近招兵买马,若您肯出资——”
“住口。”他打断。
站起身,拍了拍孔雀蓝锦袍上的灰,像是要把什么脏东西抖掉。
“我输给她一次,是她运气好。两次,是我大意。三次?”他冷笑,“她是存心让我跪。”
他走到桌前,打开暗格,取出一枚翡翠扳指戴上。左手小指本来就有,现在两只手都戴上了。
“关了剩下的铺面。”他说,“所有银钱转地下,字号全部换掉。丰泽行……废了。”
心腹惊了一下。“那以后的生意——”
“不做明面了。”他折扇轻敲掌心,扇骨里的针微微滑动,“我要让她知道,什么叫没钱的日子怎么过。”
他不再看那人,只盯着窗外。
天快黑了。远处河面上有船影,是他最后一批货,正悄悄驶离码头。
他知道这一局又输了。
但他不信邪。
只要他还活着,只要他手里还有钱,他就还能翻盘。
他不怕输。
他只怕别人觉得他怕。
回到盩厔。
夜已深。
西厅灯还亮着。
李秀宁没睡。她面前摊着新的物资清单,一笔一笔核对着。马三宝不在,但他的旧部做事利落,数据清楚,没出一点差错。
她看了一会儿,放下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