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秀宁的手指刚从账册边缘移开,炭笔还搁在案上。西厅的灯油烧了一半,火苗稳着,没有风进来。
亲卫推门进来的时候脚步很重。
“将军,边关急报。”
她抬头。
“萧彻退了。全线后撤,骆峪两堡已无敌踪。”
帐外有兵走过,铁甲碰撞声清晰可闻。她没立刻说话,盯着那张刚写完批注的物资清单看了三息,才开口。
“谁去查的?”
“影刃三队沿旧道跑了两趟,灶灰冷透,马蹄印断在渭水北岸第三处渡口。斥候回文说,连炊烟都看不见了。”
她点头,但眉头没松。
“继续盯。瞭望台七夜轮守,每日三报。我要知道那边有没有点过火、有没有人走动。”
亲卫应声要走,她又叫住。
“调前十日所有哨探记录,拿给我看。特别是前天戌时到昨天辰时这段,有没有空白。”
亲卫走了。
她站起来,走到墙边舆图前。手指按在“渭北”位置,不动。
外面天色渐暗,营中灯火次第亮起。娘子军各营已经开始晚巡,脚步整齐,口号未停。
但她心里不踏实。
仗打到一半,敌人突然撤了,不是好事。要么是另有图谋,要么是换了打法。她宁可对方硬碰硬,也不信这种悄无声息的退。
半个时辰后,文书官送来一叠斥候回文。
她一页页翻。
果然有问题。
前天夜里,东谷方向本该有两个小队换防,记录却只有一人签字。昨日清晨,南岭瞭望台报“视野清明”,但同时间西侧山脊明明起了薄雾,根本不可能看清十里外动静。
她把纸拍在桌上。
有人在改记录。
不是敌军诈退,是我们内部出了岔子。
她提笔写令:全军即刻进入二级戒备,取消轮休;武器库、粮仓、马厩实行双人值守,每两个时辰换岗一次;所有文书交接必须当面画押,漏签者以通敌论处。
写完盖印,交给等在门口的传令兵。
“马上发下去。”
传令兵跑远了。
她坐回案前,盯着烛火。
外患停了,不代表危险没了。反而更难防。刀明着砍过来,你能挡。可要是这刀藏在自己人手里,什么时候捅出来都不知道。
第二天一早,她亲自巡营。
第一站是武器库。